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2)“阿峦今日怎来的这样迟了?”刘庸笑应一声,还了礼才上前拍了拍楚御的肩。“是先生留我,非要考问考问,故此来迟。子容兄长莫怪才是。”楚御摸了摸后脑勺,瞧着楚沅君又冲她眨了眨眼睛。他与楚沅君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是楚彦维现妻所出。楚彦维在外时他也曾在典家寄住,因此反与楚沅君关系融洽。他为人散漫,楚沅君倒是时常约束于他。“瑕妹!”楚御已大步流星走到了典相瑜面前。典相瑜似乎极怵他,有退缩之色,皱着眉头鼓起了腮帮子。偏偏楚御就爱看典相瑜腮边软肉未褪包子样的小脸,还不等典相瑜跑,他已经伸手轻轻拿住了小女娘的颊:“瑕妹这些日子可说话了?”典相瑜自然不应,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实在被揉得有些不耐烦了便狠狠跺了一下脚,似要踩他偏偏又落在地上。“阿峦。”楚沅君看不下去弟弟这玩心大起的样子到底出声止了,楚御果松了手,但还是意犹未尽的摁了摁典相瑜的发顶。他一松手,典相瑜便赶紧跑到了楚沅君身后。春日里重鱼山风景一绝,半山道上迎春簇绽芽尖吐新。物者万象更新之时,万般更有蓄势待发之势。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2)“阿瑕……”典相瑾抬起眼想同典相瑜话两句,却听远处一阵跑马声震便被吸引了注意力,话未及出口便吞回了腹内,又急切起身。“珍珍,防着些跌!”李抒眼见典相瑾起身急切忧她跌跤忙劝止一句。典相瑜原本抬头欲静听长姐说话,却不妨正赶上了人来,便知急性子的长姐话怕是又无下文,眼看李抒跟着典相瑾去远处迎人,便也起身往前赶了两步。“瑕妹?”听了动静的刘庸及楚沅君也下了楼廊来。她脸上绯色未消,典相瑜便仔细的盯着她瞧。刘庸立于楚沅君身侧,倒也侧目对典相瑜点了点头,但不知怎的,典相瑜像是怕他,立马移开了眼睛。他晓得典家这个小女娘身子骨弱,又有些失语不大说话,便也不多计较,倒是冲赶马来人拱了拱手。楚御已与李抒和典相瑾寒暄了一阵子,未及弱冠的少年郎满身朝气,扯着嗓子同刘庸与楚沅君招手:“子容兄长!阿姊!”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2)那时正逢新帝登基听整吏治,典祥任廷尉官职负责了一桩牵涉甚广的要案。府上应客忙碌,后院就疏忽了料理,叫相瑾带着相瑜跑到了街面上,两个孩子遇了惊马差点丧命蹄下,受了惊吓的当晚便发起高热。相瑾用了药高热渐退,而相瑜因着体弱连烧两天两夜,醒来之后就患上了失语症,两三年间发不出声音来,到十岁上才渐能说话,但许是因为已渐习惯了沉默,后头就算能说,相瑜的话也格外的少。相瑾有愧相瑜,倒是很肯带着小妹玩,可她性子跳脱,素日不喜躲在内宅,而相瑜则怕受惊吓不喜出门。因而姐妹俩虽是关系融洽,却也总没什么多的话说。反倒是客居在府上的楚沅君因为生母早亡性情内敛常居内宅与相瑜熟络。有些话相瑜未必愿意与相瑾说,倒是乐与楚沅君讲一二句。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2)典家的双生女儿,一个唤作相瑾,乳名珍珍,是先出母腹的姐姐,生来便能鼓足力气哭号;另一个唤作相瑜,乳名阿瑕,是差点被稳婆忘在母腹中的小妹,落地时瘦瘦小小一团,因胎里不足哭号声微若蚊鸣,肩头有一团巴掌大鸟似的青色胎记。典祥和沈茯莘一早便想好要以琼瑶美玉的意思为女儿命名。相瑾康健,就依着本名的意思取了乳名。相瑜则不同,她先天不足,到四五月时还生的跟健康些的新生儿一般。典祥害怕女儿夭折便按着本名意思取了贱些的乳名。说来也是奇巧,取了乳名后体弱的相瑜竟真慢慢将养了过来,只是胎里的弱症留了底子,后面教导说话走路,相瑜都学的很慢。她和姐姐相瑾相差不过两炷香,但生的体弱,乍看上去要比相瑾小上一岁的样子。偏偏是个这样的小女娘,生来辛苦,又在七八岁上遭了大罪。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1)“楚伯……同意了?”刘庸眼神中迸出惊喜之色,抬头之时气息微急。“阿父早就同意了。”楚沅君细细盯着刘庸脸上的神色变幻笑。本来她还欲多解释两句,没反应过来就被喜上眉梢激动的刘庸直直抱起吓了一跳,扶着他的肩嗔怪起来:“子容,你这是做什么?快将我放下来。”“不放。”得了外舅首肯的刘庸此刻却不听她的。他抱着楚沅君,鼻端盈着馨香仰头瞧楚沅君颊上绯色,便逐渐失了君子克制朗声笑起来。李抒在楼廊之下听到刘庸的笑声,便知是好事已成。本来此番李家下帖定下踏青之约便是为了刘庸与楚沅君的亲事,成或不成要个结果,眼下他倒是好回去交差。典相瑾听他说话,却不懂这其中的缘故:“聿德阿兄,这是怎么回事?子容兄长怎么这么高兴啊?”“有喜酒喝,自然高兴。”李抒背手没有回头。“……喜酒?”典相瑾睁了睁眼睛,还未及回答,一直垂头蹲在身边的小妹典相瑜却开口说话了。她声音温软,咬字清楚,但语调没什么起伏:“沅君姐姐要嫁给子容兄长了。”李抒和典相瑾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去,却见典相瑜站起身来,又恢复了方才一语不发的沉静样子。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1)“阿淳,楚伯……可还是不松口?”刘庸垂眼,开口时有些忐忑。楚彦维乃武臣,刘庸的剑术便是他手把手教的。此番求亲之事,楚彦维的态度在他意料之外,身边的人都晓得他与楚沅君的关系,偏偏真到了议亲时又受阻碍,真求上门去又被谢绝,到底是受了些磋磨。这些日子他暗自内省,却也思量不出自己是何处不使楚伯欢悦才得了这样一个结果,从开始的心焦到如今的忐忑不安,已是失了些信念,抱着事难成的想法赴踏青之约。楚沅君瞧着刘庸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反而有了些笑意,却又故意屏息不语,只待刘庸将头彻底垂下去才才悄悄从怀里掏出个锦布裹的东西递到不明就里的人眼前。“这是……”刘庸一开始并不接,只是带了些疑惑望楚沅君,只等楚沅君将东西塞进了他掌中才打开——那是一块品相极佳的羊脂玉佩。是楚沅君生母沈氏的东西。刘庸猛地抬起头来。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1)李抒眼见两人眸光流转自也不想隔在中间碍事,往前几步凑到了只见礼却一语不发的典相瑜面前,又拿眼觑旁边的典相瑾,将二人引下了楼廊:“小瑕妹话还是少?”“我们小瑕那是性情文静。”典相瑾挽住了小妹的胳膊,颇有些不服气李抒这话,“聿德阿兄,你先将赌约的事情说清了才好,此番怎的算?可又是你赢了?”“让吾思虑片刻再说于予听……”李抒又笑起来,与典家姐妹走远。典相瑾活泼,又问询起来。典相瑜慢了两步,回头望楼廊上看了一眼。待得楼廊下声音已听不明了,相对而立的两人才斟酌着开口。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1)先帝赦北狱事后,皇孙与胡媪才重获自由。典祥和楚彦维将皇孙悄悄送往皇后李氏母族照顾。新帝登基后皇后明哲保身退居别宫不问世事却也没能躲过母族式微。为保万全,典祥同楚彦维并中宫幕僚商议后为着方便行事,将皇孙的本名“雍”暂时化作“庸”。彼时刘庸多受典祥照顾,李典楚三家来往频繁,小辈之间自然互相熟络。刘庸大楚沅君三岁有余,于典家进学时两人便常在一处,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他们俱已到议亲的年纪。李家自然有心撮合这桩婚事,奈何楚彦维元配早早身故,很是有些不舍膝下独女迟疑了些时间。此番楚彦维伤后刘庸想借机探望也被拒之门外。他与楚沅君此次踏青相见已经时隔月余,心中思念,又碍于旁人在侧不便说些贴己话。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1)“聿德阿兄。”楚沅君同典相瑜先与李抒见礼,眼神却很快落在了李抒身后的刘庸身上。“淳妹。”李抒呼楚沅君的乳名,又瞥了一眼在自己身侧的刘庸才说话,“前些日子我与子容还说起你来。不知楚丞安否?”“多谢聿德兄关怀,家父病体几已痊愈,这些日子已能下地走动。”楚沅君性情和顺,说起话来声音温软,端的是名门仪态落落大方。新帝登基后南军得到重用,楚彦维擢升至旅贲丞。前些日子他引兵士巡行偏偏惊马摔伤抱病在家修养。李抒是楚彦维的学生,如今在南军从事多得楚彦维照拂,这些日子楚家谢绝外客,他自然要问询一二。“楚伯身愈,阿淳也可放心一些了。”方才一直安静的刘庸听得楚沅君回话才开口,跟着点头,宽慰的意思却重。楚沅君微抬眼与他视线相接心中便如鼓跳。刘庸看出她有些含羞的意思却也不移目,视线落在她身上欲言又止,想是李抒在侧才不便询问。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1)先帝巫蛊事赦北狱当年冬月驾崩,丞相葛缅扶二子亢即位,尊其生母葛夫人为太后,狱事方歇。白驹过隙十五年,又是春日景浓踏青出巡的好时候。“沅君阿姊,瑕妹?你们倒是快些上来啊?”身着荷粉曲裾的小女娘步伐轻快登上了楼廊,又冲远远落在身后的两个女娘摆了摆手,“若是晚了我跟聿德阿兄打的赌就输了!”她说着便往前闯,结果好巧不巧就撞倒了某的身前。“——珍珍,你就这么怕输了跟我的赌约吗?”被典相瑾贸贸然闯上来撞到的可不正是她嘴里定下赌约的“聿德阿兄”李抒。他与刘庸同来,男子步伐快,两人在廊桥站了一阵子才等来了三位淑女——楚家女公子沅君并典家的两个女娘典相瑾和典相瑜。方才在山下信誓旦旦与他打赌的是典家长女典相瑾,乳名叫珍珍的。楚沅君与典相瑜步伐慢还在后面。典相瑾懵懵然从李抒身前抬起头来,一双秋眸水色粼粼,望着面前灰衣宽袖袍的李抒有些发怔。她知晓是自己失礼有些羞赧,脸颊同耳根红了一片,避开眼睛退了半步见礼却不肯开口说话了,端着小女子情态,倒是天真可爱。李抒笑了一声还礼,才见楚沅君和典相瑜登上楼廊。一见女伴来了,还带着羞赧劲儿的典相瑾便快步躲到了楚沅君肩后,好半天才敢拿眼觑笑意未散的李抒。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孟媪!”沈茯莘这夜未沉,天蒙蒙发亮之时腹中发动,外间的仆妇听得女君呼唤赶紧入内,伺候的人又赶紧请稳婆入府。沈茯莘的难捱,挣扎中问外间男君归府否。彼时典祥刚从北狱回府,上马之时忽觉心生不安已有预感,快马加鞭回府。天色打量催马赶到府门上时忽听得里屋声响,原是喜降千金,一胎便得了两个闺秀,一时喜难自抑,仿觉隔世。次日柳嵇参奏典祥,陛下知天子气之人真乃皇孙刘雍,于病榻之上哀叹“此乃天命。”后下旨大赦北狱。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你!”柳嵇挣了挣,做出个样子冷笑一声,“既如此,我便也只好尽忠职守了!你若开门方免弹劾之案。典正监,你可想好。”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典祥听出柳嵇话中意思松了口气,面上却还冷着:“使君请便!”他略退,令人把守狱门不开,而柳嵇那边做戏似得来回试探,总是无功而返。典祥一夜未眠守在监牢大门前,及至天明时分,柳嵇携人返回他才松下一口气,到狱中看了平安无事的刘雍和胡媪二人才得以回府。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我乃陛下谒者令,奉皇命到此。”柳嵇所带人马不多。狱卒得典祥令拒不使人入内。典祥此时恰带人赶到:“柳使君!”“典正监。”柳嵇回头,看着一路风尘仆仆从马上下来的典祥,皱了皱眉,“陛下有旨,因疑北狱窝藏逆案残党,现下要典正监你开狱门搜查。”“柳使君。”典祥开门见山,“你我皆知北狱乃关押皇孙之监牢。皇旨未在,恕难从命。”这话斩钉截铁引柳嵇皱眉,他虽领皇命但带的人并不多,强行搜查定是难行得通。更何况京中谁人不晓太子一案乃有隐情,他实是领命前来,心里也不愿将太子遗孤交出,但身边还有他人在侧,样子总是要做一做的。柳嵇便也扎出架势虚张声势:“典正监,你岂敢违上命?”“柳使君,今日午后大狱遭查,执金吾斩十余罪犯,可有罪名?”典祥脸色铁青,白日执金吾入狱追查已杀数人。自太子案以来已是数不清的人遭罪责丢了性命,他心头冒火,“若无罪名岂可滥杀?何况狱中关押乃陛下亲孙!柳使君岂以此冒犯天威?”他说着,楚彦维的人已列阵围拢狱门。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可有此事?”典祥一惊。楚彦维的面色沉郁:“案尚未结陛下已见不好。崔少府午后递出消息,说是葛缅着人望气,说北狱有天子气,帝疑。执金吾已动,要杀狱册关押之人。安吉友婿,你我皆知此事何为,现下如何得保皇孙啊!”典祥抚膝从案后起身来回踱步,忽然定住;“无论如何,必保得少主生!”他即刻着人更衣,又令楚彦维回府召兵前往北狱。时值晚膳时分,沈茯莘听得府内男君更衣,便知是出了大事,先安顿了楚沅君才去北屋。典祥已换了公服,头配獬豸冠,见妻入内才挥退了旁人。“可是北狱发事?”沈茯莘开口便问。“是。”典祥点头,眉宇之间隐有愁色,伸手抚了抚沈茯莘裙裾下隆起的腹,“已近临盆……今夜你且安寝。待事毕我便归来。”“我知晓了。”沈茯莘垂眼覆上典祥的手,“……万望夫君平安。”“定安。”典祥点头,捏了捏沈茯莘的腕,似有不舍,但终是抬步向外。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姨母。”典宅内院北屋廊上,有一四五岁的女娘正同府内孕中女君玩闹,“姨母。小妹何时能出来同我玩啊?”“阿沅怎知姨母肚子里是小妹?不是阿弟?”沈茯莘温然一笑,拂过外甥女的发顶,“怎的总这样说?”“小妹告诉我的。”楚沅君笑笑,“趴在姨母的肚子上时小妹与我说悄悄话了。”沈茯莘一笑:“当真?”“当真。”楚沅君抬起头,忽见外院来人,高兴的喊了一声“阿父”便跑了过去。来人正是楚彦维。“姊夫公事已毕?”“正是。不知安吉友婿在否?”楚彦维抱起女儿沅君,见礼神情却未缓,想是又些要紧事情。“夫君在书厢。李翁,带姊夫过去。”沈茯莘瞧他的样子估计是有些事情,她着仆妇搀扶起身忙招呼守在外头的李翁带着楚彦维到书厢。楚沅君年幼,也察觉出父亲今日似心绪不定,从楚彦维怀中落地,便跑到沈茯莘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典正监,不知少主……可有自由之日?”胡媪听得两人对谈毕才侍奉刘雍进餐,末了又有些伤感,悬泪问了典祥这样一句。“胡媪,会有那一日的。案无铁证,陛下定能明断秋毫。少主必有得自由身那日。”典祥沉吟,又打起精神宽慰胡媪,“我已令人料理了府邸后事,只盼你关顾好少主才是。”“是,婢万死不辞。”许是典祥语义肯定,给了胡媪期望,她抹干泪向典祥拜下。典祥点头。离开监牢正遇风起,携着春日暖意之风迎面,典祥心里却沉重。眼下陛下还盯着朝中,但迟早要因为还活着的刘雍发难。他心知太子一案始末,如今也只能保得少主一时是一时了。只盼着陛下念及太子已死能网开一面。他乃断狱之廷尉,令命受旨之时便心中暗下中正公平之决心,却又遇上了帝王暮年执拗,佞臣当道之时,不得不委心从事。实是憋屈又无可奈何。典祥长叹一气,又嘱咐狱卒些许,才离开了囹圄之地。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监正。”典祥点头应过把守狱门的卒吏,还未及走近就听见了稚子呼唤。“典伯!”刘雍已瞧见了他,从紧锁的监舍围栏中伸出手来,这些日子他伤寒康复,虽瘦弱却也恢复了些神采。“——还请少主小心。”胡媪叮嘱的声音响起来。典祥笑了笑了,才拎着食盒出现在了监舍外侧,冲里头的皇孙刘雍顿首见礼。“不知典伯今日带了什么给我?”刘雍从监舍内伸出手抓了抓典祥的袖子示意他起身,颇有些高兴的神色,“典伯三天没有过来了,伯母可还康健?”小小少年说起话来却不含糊。“是,劳少主挂心,内子尚康健。因着外头事忙才抽不出身过来探望,待得过了这一阵便有闲了。”典祥笑了笑,从所提食盒中拿出吃食和简牍递进狱中。胡媪忙开口言谢,典祥却摆了摆手,又询问起吃穿上的事情。胡媪一一答过。听得无碍典祥才松开眉头,又与刘雍交谈起来,少年便向典祥汇报了他近日已将先时典祥送来蒙书上的字认全了。典祥略一考问见刘雍对答无阻他才真正放下心。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女君!”胡媪跪地痛哭,魏氏轻抚其背,从腰间解下禁步递予胡媪,而后就起身往北屋,屋门一敞,泠泠雪片入内落至魏氏肩头。她只着单衫,最后回头一望跪地不起的胡媪,脑中闪过稚子,眼中究竟是露出了些许眷恋之色。只是这温和一如雪片溶于肩头,终是暖处终不长久的。那夜太子府兵戈之声久久未歇,及至卯时,府内活口仅余十数。次日巳正未央宫降旨。废太子巫蛊祸朝携府兵宫变已受诛,生母婕妤自戕,皇后禁足,朝野震骇,连罪朝内宫官受其牵连者不下百众。一直到二年回暖之时,太子逆谋一案尚未了结。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女君。”胡媪递信来时夜色已降,冬日落雪时天黑的很早。屋宇内燃灯昏黄,寒夜风紧,冷意自窗棂入,太子妃坐于窗边矮榻之上,闻此言垂眸长出气。她稍整形容:“府兵如何?”“已整备。”胡媪垂首,“男君已在北屋静候。”“我知晓了。”魏氏点头,略一伸手胡媪便明了,上前搀她起身却犹豫,隐有不安之色:“女君。此一去……”“胡媪。我自十五岁上嫁殿下,便没想过退路。魏氏一族乃太子于微末处保之,没有殿下就没有今日之魏氏。葛缅老贼欲扶子亢而害太子,今上听信贼臣之言削太子权。羽林卫执金吾异动……陛下强势,到今天已是逼得太子万死之局不得不入。”胡媪听此言垂泪,魏氏反倒坦然,“今日我必与太子府共存亡,太子府破,我亦殉之。胡媪,我于己身无不舍,唯独嘱你要代我看我儿成人。他日若有大仇得报诛杀葛缅贼臣之时,莫忘了上我坟茔贡一壶热酒!”
若雨未央
2024年3月1日
“——大长秋,此话当真?”典祥听得李巍言话一惊。“眼下太子处境危急,在下绝不敢以皇储嗣脉之事欺瞒!还望典监正保得太孙一命!”李巍言神色仓惶,说着又跪地顿首拜下,“宫内生变,此亦皇后之请,万望监正襄助!”典祥忙上前托住了他臂:“大长秋请起!”李巍言这才起身。典祥眉紧蹙又细细问询了事情来龙去脉,才知是丞相葛缅欲扶其妹葛夫人之子刘亢承继大统。陛下老迈又个性刚愎,先皇后出内宫巫蛊之乱后尤其忌讳这些术法。太子为长,乃内宫婕妤张氏所生,养于皇后膝下,个性谦和优柔,与陛下父子疏离。葛缅便伙同太祝苏裕谦和宗正李植等人上疏造出太子巫蛊祸事,因着陛下不满太子,此事一发陛下震怒,执金吾异动,羽林卫也蓄势待发,太子府众人危在旦夕。皇后于内宫知帝震怒,恐已生杀心,便遣大长秋入太子府力图保太孙一命。典祥闻言已是一身冷汗,恰此时楚彦维从东屋出,闻大长秋所言亦知此事凶险。他乃武职,先时也是得人举荐,算得上太子有恩。可他们都来不及细思量,召旨便至,命楚彦维归南军伍把守王廷。
1
2
3
4
…
22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