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史文芩走进正房问安时，于氏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史文芩心知自己昨日在宫中失仪是犯了大错，今日早起心里便打起鼓来。偏偏晨起时换了人伺候。那丫鬟手生，梳头时扯得头皮疼。她一问说是思慧早起告假，回老家去了，也不知何时回来销假。

于氏今日看着脸色和神情都不好，史文芩便更心虚了些，拜下说了一句：“母亲晨安。”却迟迟听不见于氏叫她起来。

史文芩一向娇养在于氏身边，于氏哪里舍得给她立过规矩？是而不过一阵子史文芩那腿便抖起来。

“还不快起来，看你那难受样子！”于氏颇为不耐烦地将茶盅磕在了桌子上。史文芩哪敢说话？只嗫喏着说了一句：“谢母亲。”就落座了。

于氏不怒反笑：“我现如今哪敢让你谢？你都是用了酒水就敢冒犯国公千金的人，如何能让你谢？你可是好让史家和你表嫂出了风头啊？” 

史文芩也不敢看于氏的脸，平素撒娇卖乖或许还有用。如今于氏真正发了火。她便只能老老实实跪下认错：“女儿知错了。”

“知错？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前几日不是还言之凿凿地忤逆我这做母亲的，污蔑你那姐姐吗？”于氏一拍桌子，连着前几日史文芩同她那场争执的火气一块撒了出来，伸着食指质问，“昨日可是你嫂子送你上的马车？”

“昨日是表嫂让我上的车。昨日……是女儿饮了酒水才一时糊涂才冒犯了国公姑娘的。女儿真的知错了。”

“你可还记得清楚你上的是哪辆马车？”于氏眉头紧紧皱起，神情有些痛苦，只恨恨地甩手。

史文芩跪着，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神色，思虑了一会才说：“昨日，昨日女儿上的是文茵姐姐的马车，是怕……女儿丢史家的人。姐姐坐的马车没有史家的标牌，嫂子便让我上了姐姐的车。”

“造孽啊——”于氏悬了一晚上的心事终于应验了，她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昨日回来她那表弟妹托来口信时她便注意到女儿乘的是史文茵出门时的马车，还说弟妹考虑周到，没让女儿再招摇着惹人耻笑。晚上史文茵受了伤那样回来，她自然是要问的。史文茵的丫头说车夫时一开始她还没想到，回房睡到半夜被雨声惊醒才猛地反应过来。

皇宫森严，官宦眷属的马车都有人看管，史文芩和史文茵身份不同，马车压根没有停在一处，所以那要害人的车夫定然是一早就在车上的。那预谋埋伏要害的岂非是自己的女儿？史文茵这孩子竟是替她女儿挡了一劫。 

想通了昨日事情其中的关窍，于氏又抬起手来指了女儿半天，却始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最终也只是恼恨无奈地捶了捶自己的心口便让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史文芩下去了。

史文芩一回自己的住处于氏便重新拿起了当家奶奶的派头，唤上了自己心腹的妈妈嘱咐了几句：“文茵康复之前，把霜院看好了。若有人问起伤势你只管说是晚间回来，马惊了摔伤的。尤其是姑娘那边，嘴巴可要守紧了。老太太那边也只管这样回了，说不影响亲事。老太太应该也是不会管的。若是有府里的下人敢乱传扬这件事，只管板子伺候。”

那妈妈虽有疑虑但还是忍住了。于氏管家素来是没人敢说什么的，她们自然也是不好问。

这妈妈走了不久，外院的管家便进来回话了。于氏细问了府上驾车的车夫。这管家只记得昨日出府两辆马车其中一个车夫，还有一个说是前不久才顶进府里的，面生也不太相熟，只是技术不错话也少，昨儿是头一次赶车。于氏一听就知是下头雇人的不清楚底细，多得了银两便白白叫人钻了空子。她将这管家好一顿修整。 

管家走之后她才开始思量这件事的原委。想来想去，若要害自己女儿，倒不如说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府上与她结怨深的，除了那个钱氏还能有谁？

老太太是将钱氏禁足，可是钱氏也是在府上经营多年，若是想借着身边伺候的人做这事情也并非不能。 此事若是钱氏所为，她自己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到底是危害府上儿女的大事，又有史文茵受伤。真坐实了，她便要把这事捅到老太爷那儿。正好可以借着此事料理料理自己丈夫房里那些原来跟着钱氏狐假虎威，眼下还没整治的小妾通房。

想到这儿，她叫来了贴身伺候自己的人去打听钱氏最近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