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哦！爸爸！她们来了！”

一早就在等待庄园马车的尤朵拉兴奋地跑下台阶，守在府邸门口的仆人被活泼的尤朵拉吓了一跳。这个热情的侯女给刚下马车的菲蕾德一个大大的拥抱，向她行了贴面礼，以便让她感受到松快和愉悦。

“——我从刚才就一直在等你了，亲爱的菲蕾德！我真高兴，真希望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与你相处！”

尤朵拉的热情短暂地使菲蕾德受到了感染，她也想亲切地回抱可爱的尤朵拉。但是当她看到尤朵拉身后埃文斯侯爵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将拥抱换成了一个完美的见面礼节：

“——非常感谢埃文斯小姐您的迎接，我也非常期待接下来一个星期与您及您家人的相处。”

尤朵拉注意到菲蕾德的变化，回头果然看到了她的父亲埃文斯侯爵。她颇有些不满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爸爸！您这样严肃，吓到菲蕾德了！”

“佩雷斯小姐是一位合格的淑女。”埃文斯侯爵朝菲蕾德轻轻地点了下头当做回应，“欢迎你到卢德利来。”

他紧接着就把目光转向了自己那被娇纵得过于活泼的女儿，“——尤朵拉，你刚才的举止与淑女这个词毫无关系。我倒希望佩雷斯小姐能成为你的朋友，以便你可以向她学习。”

菲蕾德有些不自在，朝着埃文斯点头，“您过奖了，埃文斯侯爵阁下。”

“——你真的很像你的父亲。”埃文斯侯爵眯了眯眼，给出了一个评价。他也微微放松了语气，“好了，现在就让尤朵拉带你到房间里去吧，管家会帮助收拾东西的。”

埃文斯侯爵府邸的主会客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室内宽敞明亮——这宅邸从十八世纪初传承下来，到现在还能在房间的装饰里看出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墙上甚至还挂着一两幅早期风格的装饰画像。

温迪已经跟着侍女长上楼去整理菲蕾德的行李和房间了。此刻会客厅里只有尤朵拉和菲蕾德两位女士，尤朵拉热情地让侍女替菲蕾德添上了茶水。

“——天呐，你不知道你写信来时我有多高兴。菲蕾德，要知道如果你不来，我这一个星期都不可以出门呢。”

尤朵拉放下茶杯，看穿了菲蕾德神情中的不自在，又狡黠地笑了，“——我哥哥还在皇宫没回来，你晚餐时候就能见到他了。”

“我也很高兴，尤朵拉。”菲蕾德扬了下嘴角，暂时避开了有关于自己未婚夫的话题，转而问尤朵拉，“能跟我讲讲卢德利吗？”

“当然可以了，你想知道什么呢？”

“比如，社交？”

“啊？这个……”尤朵拉显然没有想到，她愣了一下，然后挥退会客厅中的侍女。

“——菲蕾德，我知道你没有接触过卢德利的社交，你在信中写了。但是请相信我，大部分社交中夫人和小姐都很容易相处，像我们一样的旧贵族并不难以打交道。”尤朵拉安静下来，“麻烦的是那些有资产的新贵族。”

她的眼睛里流淌着思索，“新贵族的数量还不多，但实力不容小觑。可他们既想要进入所谓的‘上流’，却又以旧贵族的礼度和庄严为耻。”

“——你在庄园，兴许不知道吧？”尤朵拉喝了口茶，“维萨德耶以南的许多国家的城邦在完全取消贵族制度之后，以资产作为划分分出了新的贵族，财富全部流入了这些人手中。”

“可去年冬天南方城市集体遭遇了雪灾，手握资源的新贵族们非但没有救济可怜的受灾民众，反而因为有机会垄断销售而哄抬物价。听哥哥说，当时一磅黑麦涨到了二百韦那（维萨德耶的货币单位）。”

“我听说了这件事——当时佩雷斯庄园选进的产自绍佩尔雷的香料因为受灾损失严重。我不知道居然是这样的原因。”菲蕾德手中捧着的半杯没有喝尽的茶水已经温凉了，“我只知道以绍佩尔雷国度的文学作品一直以来都以批驳旧贵族为主，所以了解得比较少。”

“——握有资产的那些‘新贵族’更看重他们的资产，而非对于民众的责任。”尤朵拉看向会客厅里摆设罗马柱陈设上摆置的蔷薇，没有丝毫掩饰，“我不否认贵族一直享受着特权。但是就维萨德耶的情况看，新贵族和他们思潮的涌入，对我们和大部分民众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尽管他们中也有许多有责任心的人，但从礼仪和立场而言，总的来说我并不喜欢他们。”尤朵拉直直地看向菲蕾德，目光尖锐。

菲蕾德一时语塞，她不知如何评价这样一个活泼的女性所拥有的犀利政见。犹豫片刻之后，她打消了同尤朵拉介绍自己那位姓洛佩兹的新贵族朋友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自己对绍佩尔雷情况的不了解，菲蕾德心里生出一种不解和渴求阅读的感触。尽管她能感觉到尤朵拉或许也并不是极为了解绍佩尔雷的情况，也仍为尤朵拉敢于坦白自己的观点而感到讶异。

自己或许是需要多了解一些有关绍佩尔雷的事了，这会方便她能与尤朵拉多交谈一些。

菲蕾德最终没有多说，只是认同了尤朵拉的观点，恰好此时温迪已经将一切都布置好了，她正好以身体疲惫为由向尤朵拉表示了歉意，而后告辞。

活泼的尤朵拉善解人意，果然同意了菲蕾德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