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佩雷斯小姐，”洛伊泽将手中的羽毛笔放在了墨水瓶中，“这就是我所了解的绍佩尔雷的基本情况。”

菲蕾德还在笔记上写字，她片刻后才慢慢抬起头来：“埃文斯先生，请原谅，我想要知道，您和尤朵拉小姐的看法一致吗？我是指对待新贵族的眼光。”

她的目光温和中藏着一股锐劲。洛伊泽注视着她，半天才微微叹气：“菲蕾德，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菲蕾德的问题。

“是的。”菲蕾德有些不明就里。

洛伊泽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那么请直接称呼我为洛伊泽，不需要太拘谨。”

菲蕾德看到了他重新拿起了羽毛笔，在刚才的长清单上又写下了几个单词，而后才抬起头来看她：“我想你知道，尤朵拉更感兴趣的是故事，而非那些枯燥的文字。”

“——她对于南方和绍佩尔雷的认知大部分来自我和父亲的讲述。可以说，尤朵拉的观点，就是我和父亲的观点。”

“如你所见，我想我暂时也不能对新贵族报以完全的信任，毕竟去年冬天的那场雪灾发生时我恰好就在南方。”洛伊泽的目光在讲述中变得有些复杂。

事实是南方的新贵族的所作所为比他所讲述的还要更恶劣一些。为了赚取财富，那些掌握财富的新贵族大部分在南北许多国度都发展了产业和庄园，那方便他们随时抛下国家。洛伊泽认为这是由于他们中很大一部分其实就是几代前的移民。他们中有部分人是只认黄金和钱币的。对于王国的认知寡淡更是到了近乎没有的地步。

“在摄政大臣之前，我们的税率与周边国度相比也并不高。这几年粮食的产率提高，绝大部分居民都能够在交完政府的税之后满足温饱。即使不是丰年，或者有特殊的灾害，由王室出面也能够及时地应付。原因就在于目前而言资源的调配并不仅仅依靠买卖。”

“然而，新贵族带来了工厂和各式各样不受约束的买卖制度。这当然很好，但是，雇佣的本质就是将人的劳动当做商品，尽管现在还看不出端倪——”

菲蕾德注视着洛伊泽的双眼，她似乎捕捉到了某一瞬洛伊泽眼中闪过的东西，只可惜那种感觉仅仅维持了一瞬而已。

洛伊泽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他又温和地笑了一下，从桌后走出来，朝菲蕾德行了个礼：“祝您度过美好的一天。女士，我们的讲述就到这里吧。”

菲蕾德抚了抚裙摆回礼，想要转身时却被洛伊泽轻轻拉住。这动作她吓了一跳——洛伊泽将手伸到了她的肩处。菲蕾德瞪大了双眼。

在那片无伤大雅的纸片被轻轻摘下之前，菲蕾德都以为洛伊泽是要拥抱她了。

她的表情险些克制不住，身体则反应得更快。她的脸烧起来，道谢的声音非常小：“谢谢……洛伊泽。”

她把先生一词吞了下去，然后快步走到了门边。

或许她是想跑走吧？洛伊泽又笑了，然后就看见菲蕾德快步走到门边又停住调整了呼吸和仪态，而后才平稳地走出了图书室。

洛伊泽觉得这个早晨算是自己不在王宫时少有的闲适。

作为一名女性，菲蕾德的阅读撑起了她的理解能力。她不像小妹尤朵拉一样挑拣读物，所以很多时候只要自己说出来，菲蕾德很快就能给出见解。

他主要说南方。当说到有关绍佩尔雷的地理时，菲蕾德很快顺着他的思路说出了大致的地形，包括主要的山脉河流以及各地的物产。

——如果她不是一个只能待在庄园里的淑女，她或许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地志撰稿人也说不定。

洛伊泽走到了窗前，菲蕾德已经下楼走到了花房外，她在等尤朵拉。

尤朵拉出现时身后还跟着帮她拿画具的侍女长伊薇特——埃文斯府上的大园艺师最近迷上了绘画。

尤朵拉画作内容主要是她栽培的蔷薇。南方有些地区以花卉作为产业，可是单论蔷薇的培植，洛伊泽确实还没有遇见过比尤朵拉更有天赋的园丁。

——如果尤朵拉不是侯女，或许真的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园艺师。

这是这个时代，他们的损失。